本帖最后由 风语 于 2012-6-7 13:54 编辑
《漫谈中国佛教》 风语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,日本驹泽大学佛教学部,以松本史朗教授为代表的一批宗教学者,打着为佛教正本清源的旗帜,在宗教学界掀起了“批判佛教”运动;他们对东亚传统佛教中的“本觉思想”和“如来藏思想”提出了严厉批判;宣称唯有彻底地否定这些“伪佛教”思想,才能使释迦如来的真面貌重现。他们不仅对传统佛学进行深入地学术讨论,而且批判地剖析这些“伪佛学”与近、当代社会文化的相互交融和影响。“批判佛教”涉及的学术和文化范围广泛,波及性较大;引起了整个宗教学界的关注,随之有诸多学者撰文加入论战。1992年,驹泽大学的伊藤隆寿教授基于松本史朗“正确的佛教”的理念,撰写了《中国佛教之批判的研究》一书;他从“批判佛教”的角度,深入研究中国佛教在受容和变容过程中的思想形态,并从理论上进行了一系列的批判。伊藤隆寿认为,中国佛教受容的基盘文化,是中国的“道学”和 “理学”,他将这统称为“道、理哲学”;他指出,以道家思想作为佛教的传播媒介,虽然有助于佛教的推广弘扬,但中国的“道、理哲学”和印度佛教的“缘起哲学”从根本上相违悖;印度佛教在传入中国时,被变容整塑成独特的,以“道.理哲学”为基准来解释和理解的“格义佛教”。 伊藤隆寿从学术的角度认为,中国的“格义佛教”背离了“正确的佛教”犯下了严重的错误。
“正确的佛教”理念,是松本史朗从学理上,为佛教下的界定:释迦牟尼教学,不同于印度的婆罗门思想。婆罗门教建立在“我”、“梵”为一体实在的本体论上;与之相比,释迦牟尼的“缘起说”中,明确地主张“无常”、“无我”,否定了印度《奥义书》的(我论)实在论;“缘起说”排除了一切实体化、根源化、恒常化、静止化,它是按时间顺序,彻底动态的世界观。松本史朗认为,“不可逆的、时间序列的因果关系”才是佛教真正的“缘起说”。如果按此定义,中国的大乘佛教倾向于非时间性的缘起说,尤其是华严、禅宗,就成为一种“伪佛教”思想。“批判佛教”流派依据松本史朗的论点,将佛教回溯到原点,以释迦牟尼“无我”、“无常”的缘起说为准则,用严格的学术态度,从新审视界定传统佛教。“批判佛教”代表了当代佛学研究的前沿;其理论已成为佛学界的一股新潮流。
中国佛教是东亚佛教的传播源,日本、朝鲜、包括越南的佛教,都是源于中国佛教。这些国家信奉的佛教都是所谓的“格义佛教”或“中国佛教”。中国道家思想,与中国佛教有着极深的渊源;梳理其中的关系,还需还原历史的背景。
古印度和古中国,同属世界五大独立文明(文化)的发源地。在古代历史上,古印度和古中国是并驾齐驱的两驾东方神马;其文化经典,古印度有《奥义书》,古中国则有《易经》。早在春秋以前的上古时期,华夏文明就已经发展到非常成熟的阶段,具有相当深厚的文化底蕴;春秋战国时期,诸子百家的思想结晶,凝聚了那一时期的辉煌文化。到佛教传入中国的前唐时期,中国封建社会已经发展到了鼎盛的阶段,早已超越了当时的印度。无论是文化、社会制度、物质生产,中国都有自己完整的系统。从历史形成的条件看,当时没有任何一方的文化,具有取代中国文化核心价值观的能力。虽然早期的印度,在哲学和宗教方面的发展,领先于中国;但仅限于某种形式的方面,还远不足以体现出具有深层植入的价值。从中国官方的角度,引入印度佛教的形式,旨在驯化庶民。
道家的老庄学说,是中国人形而上的理论,蕴含着深邃的思想和宏大的智慧;其本体论与印度的《奥义书》非常接近。形而上的道家思想与儒家的社会理想学说,同源于《易经》,二者非常和谐地构建出中华文化的主架。由于中国古代还没有形成哲学的研究方法,老庄学说虽然精深,但多不能直言表达;不方便于向民间施教。印度的佛教却是一个非常完整的形而上的哲学体系;它正好可以弥补道学的不足;印度佛教就在样的前提背景下,样被道家借尸还魂般的附体了。因此,中国佛教便迅速兴起,而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。
道家的自然辩证法是《易经》中的“三易”,即:简易、变易、不易。所谓“简易”,是说:事物之间错综的关系,虽然看上去非常复杂,但道理却很简单。所谓“变易”,是说:世界上一切“有”的东西,都在不断地变化之中。所谓“不易”,是说:一切变化都会遵从一个不变的法则;这个不变的法则就是“道”;故言,“万变不离其宗”。中国人也是用这样一些道家的思想来解说佛教的。
老子认为:天道不可言之,它是“无”,是(常)“道”,是万物的本源,是唯一的实在。“道”的运生法则是:“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万物负阴而抱阳,冲气以为和”。老子又曰:“谷神不死,是谓玄牝。玄牝之门,是谓天地根。绵绵若存,用之勤”, 老子把“道”比喻作女性的生殖器,可以生万物;这一思想也映在中国大乘佛教的“如来藏”和“本觉思想”里。中国佛教把“如来藏”诠释成类似佛之胎脏的本性,这便使佛教从根本上回到了道家的思想。禅宗把一切苦乐和得失都归于缘业所转;所谓,“委身于缘,冥顺于道”的“众生无我”,并不是印度佛教的无我观,它只是老庄哲学:顺应命运,无为自然的生活态度。又如:达摩在《入道四行观》中说:“世人长迷,处处贪着,名之为求。智者悟真,理将俗反,安心无为,形随运转,万有斯空,无所愿乐”;其中的“安心无为” 就是指安心于无为的 “道”,这个思想也是来自老庄哲学。伊藤隆寿的《中国佛教之批判的研究》正是根据上述种种线索,揪出中国佛教的“错误”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