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言之美 ------读东山魁夷的画 李娟/文 磊明/诵 清晨的湖面,薄雾笼罩,水边立着一丛丛青竹,水面上有白鹭如精灵般掠过,远处飘来一叶小舟,是早起的渔人在撒网捕鱼,小船荡起层层涟漪,唤醒梦里的秋湖。我仿佛站在一幅画卷前静静赏读,这位画家就是日本的东山魁夷。
他有一幅画名为《晨静》,画面上郁郁葱葱的树林静静立在水边。远山如黛,湖水微澜。丛林静默着,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。画面大量使用淡青、淡蓝、深蓝色,让人想起沉静的秋湖,岸边的水草,水面的落叶,江南的青花瓷,梦里水乡。一瞬间,大自然宁静、安详、纯净的气息将我覆盖。他的画展现着东方文化的优雅、含蓄、静谧之美。 如果说,文字是语言的艺术,美术便是色彩与线条的艺术。东山魁夷在散文集《美的情愫》中写道:我就这样悠然地徘徊在“蓝色的世界”里,这个世界各种色光在变化,除了亮度差,色度差的变化,还因时代、民族、艺术家个性的不同而呈现斑斓的模样。我感到这真是一个苍茫无垠的世界。 他的另一幅画名为《月唱》。湛蓝的夜空挂着一轮圆月,并不明朗的月下是深蓝的山峦,莽莽丛林。水中也泊着一轮月亮,犹如一枚碧玉。此刻,山峦将身影投进淡蓝的湖水中,苍穹和湖水融为一体,山川静寂,灵魂安然。天地万物此刻都缄默不语,唯有虫鸣如流水。月下,几乎隐隐传来清远的笛声,如白鸟掠过湖水。蓝色是冷色调的,它含蓄、恬淡、沉静,有着淡淡的乡愁与忧伤。所以,作家川端康成说过:“每逢赏月,一种日本式的哀伤,总会淡淡潜入心头”。其实,在日本文化里,悲哀与美从来都是一脉相通的。 他的风景画和中国水墨画有着天壤之别。水墨画讲究留白,他的画却铺满蓝色、青色、绿色,不留一丝空白。面对画中的无数种色彩,让人忽然感到文字的苍白。因为,没有任何文字能准确无误的表达画中的一切。可见,美到极致的东西往往是令人沉默无言,不着一字的,仿佛每一种解释都会让画的意蕴尽失。所以,不可说,不必说,都在画里。他的画如一首意境悠远的诗,不能诠释,不能解读,仿佛一开口诗意就会悄悄溜走。也许,这就是“妙不可言”所指的那样一种境界。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,你永远无法定义它,但是,你却能一眼认出它。
那些静美的画,每一幅都有文学的意象美,让人浮躁的灵魂一瞬间感到安宁。他又是著名的散文家,文字风清月白,充盈着典雅、从容之美,与他的画珠联璧合,相映生辉。而他的另一幅《路》,给人以无限遐想。在苍绿的山峦与草丛中,只有一条银灰色的小路延伸至遥远的天际。画的尽头是天空,有一点微弱的曙光,一缕黎明的晨曦。画面则用青绿,银灰,淡蓝等柔和的色彩,蕴含着无限的生机。其实,那也是一条人生之路,朦胧而坎坷,虽看不见尽头,却挡不住前行的脚步。它更是一条满怀憧憬,执著的梦想之路。 其实,他的人生之路充满艰辛与苦难。战争结束时,他的家人已无一幸存。他写道“我的胸中深藏着黑暗和痛苦,但我没有把苦恼向别人公开表白过。然而,有着黑暗和苦恼的人,同时也是祈求灵魂的净福和平安的人”。人生的不幸没有给他的画作带来多少寒意,相反,他的绘画着色温情,柔和,有着饱满而温暖的力量。湖水,森林,白马,落了一地的樱花,都笼罩在青绿、深蓝的色彩中,有着梦幻一般的美,那样的静美,几乎只在梦中。 战争结束后,他独自背着行囊,山中看月,海上看云,寄情山水,创作出一批杰出的作品。也许,只有沉浸在绘画中,才能拯救他备受煎熬的灵魂。他说:“面对高山大海,我感到自己有可能成为一个最纯粹的人”。是的,关注山川河流的人,是有大情怀的。他的画传承了大和民族的审美观“物之哀”,怀着对自然和人生深深依恋和淡淡的伤感。他毕生的精力,都在探索表达自然美与人性美的路上,孜孜以求。
大和民族是优雅而唯美的民族,让人想到极雅致的东西。比如:典雅的和服,开得短暂而绚烂的樱花,诗意流淌的俳句。那似水流年里沉淀下来一个个璀璨如金的名字,紫式部,清少纳言,德富芦花,川端康成,东山魁夷。 东山魁夷的画给人一种爱的滋润,人的灵魂一瞬间便沐浴在安详、优雅、静谧的气氛中。在他的画笔下,有春之萌发,夏之繁茂,秋之妖娆,冬之清净。画家的悲悯情怀和对四季轮回真切的感悟与爱,都在他的丹青里。 如果说文字是一味抚慰心灵的良药;那么,东山魁夷笔下的世界亦如此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