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十三 斩断情丝归正位
从这天起,满京城流传开蔡锷将军狎美人的风流韵事。蔡锷沉迷酒色,喝花酒泡窖姐,终日缠绵在于八大胡同云吉班小凤仙房里,袁世凯闻报大放宽心: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。小凤仙与蔡锷形影相随,蔡锷还大兴土木为小凤仙建造爱巢,在云吉班里设局宴请权贵,把小凤仙娶作妾,与原配老婆闹得不可开交。
京师内外人人指责蔡锷"宠妓灭妻",小凤仙大为难堪,成了名副其实的狐狸精,人人指责小凤仙把一位国之栋梁惑乱成下流嫖客。她愿意为她的蔡锷做出一切,甚至奉献生命。但不愿意见到蔡锷如此被人指责,因为这是家庭之事,蔡锷会因此介入她和蔡夫人的矛盾之中,会给蔡锷脸上抹黑。她决意去见蔡夫人表明心迹,等见了面才知蔡夫人大贤大德。知道蔡夫人与蔡锷设的是苦肉计,于是千言万语咽下肚,只能暗暗伤心流泪。
斩不断,理还乱,小凤仙一方面要保护蔡锷,一方面要忍受感情折磨,当真尝尽世间情是何物,渐渐在磨砺当中,情丝渐渐斩断。1915年11月中,蔡锷在小凤仙的掩护下逃出了北京,随后到达天津,绕道日本,回到云南。举起了讨袁护国大旗,师出云贵,进击川陕。小凤仙的“侠妓”名声也传遍了全国。
蔡锷在讨袁护国胜利后不久,喉病加剧,赴日本就医。危难之际想起当年杨清禅留下的第二封信札,打开一看上写:“南宗北源,蔡:祭于荒草之下。锷:铁钳锁喉管。可准备后事。”
蔡锷看后,当即明了自己命该如此,放下心来。终至医治无效病逝于日本东京。小凤仙在八大胡同云吉班得知此讯,痛不欲生,当即晕厥,三天后,当众人把她救醒时,只见她满口胡话,云吉班的姐妹问她什么也不作答,只是哭着寻找张妈妈,之后一直两三个月神志恍惚,问及蔡锷之事,不发一言,众人不知究竟,只道她伤心过度忘记前尘往事……
其实,这个才是当年在湘潭的那个晕倒在地的小姑娘筱凤仙。
凤仙洞中,墙壁中胡小凤一会儿哭,一会儿笑,一会儿吟词作赋,一会儿把手作弹曲姿势,轻唱小曲。时而媚态艳艳,时而浪声嗲嗲。有时双肩耸动,幽幽哭泣,有时却傲若冰霜,横眉冷对,严声厉色。
杨清禅心道:“似此类修行,若无护法,则必定肉身被毁。她因有内丹护体,故此身体长生。而常人就不行了,往往饿死腐烂。以前淫别人,如今正做妓女偿还。业消之时,自会得度。只是眼前她还有一情结未了,故此需要等待时机。”
过了接近一年,见胡小风神态渐渐平静,不似以前,只是面带苍悲,忽然有一天听胡小风道:“万里南天鹏翼,君正扶摇,哪堪忧患余生,萍水姻缘成一梦;廿年北地胭脂,自悲沦落,赢得英雄知己,桃花颜色亦千秋。”随即醒来。洞壁自开,胡小风神态安详走出洞室。
杨清禅见胡小风走出,问道:“那物可曾降服?”
胡小风跪倒在地,连连磕头:“多谢师父点化护持,不然弟子尸身不被狼拖狗拉,也会被鼠蚁餐食。如今弟子情结打开,再也不会为情所累,任沧桑变幻,海水潮汐,此志不渝。”
“你可记得采阳补阴大法吗?”
胡小风面带羞愧之色,点点头。
杨清禅道:“术无好坏,法无优劣,心正法正,心邪法邪正人行邪法,邪法亦正,邪人行正法,正法亦邪,一切唯心造。你若心邪,虽然身处圣境,也是邪道;你若心正,就身处魔宫,也是正道。火生于木,祸发必克。奸生于国,时动必溃。知之修炼,谓之圣人。天生天杀,道之理也。你前者采阳补阴,淫人子弟,故祸发为变为娼妓被人人奸淫。你欠下情债,故有相思之苦。如今你护持蔡锷东归,使得南军北伐,水入火中,正是大道之基,将来时日一到,必完你双修心愿。”
胡小风连忙磕头道:“多谢师父点化,难道蔡锷的归途在日本吗?”
“当然,悟真篇所谓:南宗北源翻卦象。南属于火,来源于东方木,所以说南宗实际是说东方。北属于水,来源于西方金,自然属于北之源头。蔡锷自然要回归东方了。
到时你自然明白。你以前所修采阳补阴,乃是不明阴阳之理。佛经曰:女转男身。乃是说除尽心中妄念,心中妄尘属阴,起心动念,皆属尘劳无功之事。除却心中妄念,则真阳生发,变为男身,故有采阴补阳之说。是以心无妄尘则真阳贯穿无碍,光明通达,飞身冲举太虚。心无无尘私欲,则量同天地,无所不采,无所不用,无所不包。你自在此好生修行本性,必得出神不被境界所转,待得本性坚固,再行修行,切记勿生二心……”
胡小风现在虽能幻化人影,但是终归还是异类身躯,听到杨清禅所说,心中顿时下定决心,脱离这狐体躯壳,在洞中潜心修行,直到百年之后,方得人身,完成双修之梦。这是后话,暂且不说。
山中无甲子,寒尽不知年,转眼已是寒冬。这一日,杨清禅心里一动,忽然想起翠竹庵,于是留下胡小风在洞中修行,自己纵云往君山而去,正在云路中行走,忽觉一道青气直冲脚下火云。拨开云层往下一看,就见下界白茫茫的一片,原来是岳麓山,白皑皑的大雪把整个岳麓山点缀成纯银世界,玉叶琼枝,雪花飘舞,峰环细流,雪涌飞湍,潭结冰晶,苍翠玉装。千沟万壑层峰叠峦,脚下冰封翠柱缓缓后移,再看湘江两岸静悄悄。正是: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。只有一江寒雪飞舞。
遥遥看见南边山脚下,有三进宫殿,在大雪覆盖之下。循着青气下降,原来是岳麓山,岳麓书院。看看旷野无人,寻那山门前竹林间小道,按落云头,沿小道缓步踏雪走入山门。院中寂静无人,空中已然雪花零星飘落,院中古松怪柏挂满雪朵,大雪覆盖一切。见一青年身材高大魁梧,正在裸身浴雪,那雪在身上擦了又搓,搓了再擦,擦得混身通红。这青气正是从此人身上发出。杨清禅正自观看,忽见山门外走进一人。杨清禅虽然站在院中,却觉得他们对自己视若不见,心里不免有些纳闷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