苹果教我的事——木村阿公给未来的礼物

云水生涯

在家庭菜圃的自然栽培
　　NPO法人宫城自然农食副理事长、也是会计师的天明茂先生曾经说：“要充分运用闲置地，作为无肥料、无农药的农田。”这句话实在太令人感动了。
　　在大都市，很多人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坪农园，但一坪的空间太小了。真正要享受家庭菜圃的乐趣，至少必须有一百平。因为农地法的限制，目前一般人无法为了兴趣爱好或是做家庭菜圃拥有农地。搁置的农地即使长满了草，也无法轻易出租给别人。想要拥有农地，必须获得县或是市町村的农业委员会的核准。
　　农业人口正在大量减少，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农地法。我认为不妨灵活运用闲置农地，作为家庭菜圃，才是更有效的利用。
　　我想向打算拥有家庭菜圃的人推广自然栽培。自然栽培的最大优点，就是不会影响环境，也适合运用在家庭菜圃。
　　最近，有不少年轻人对农业产生了兴趣，借着市民农园小试身手。家庭菜圃也很适合高龄者。只要大家共同投入，就会觉得更有意义。
　　一般人也可以用保丽龙盒子在自家阳台上种菜。可以先种番茄，但千万不要在番茄旁种相克的青椒，否则会种出口感很差的大青椒。
　　每天接触自己栽种的农作物，心会变得温柔。农业可以促进人心变得温柔。日本团块世代的人，已经渐渐对旅游产生厌倦，想要的东西也差不多也都买了，不妨把家庭菜圃的成果端上每天的餐桌，就可以充分体会饮食的喜悦。
　　和蔬菜接触时，不妨设身处地想像一下：如果自己是高丽菜、如果自己是番茄，对于人际关系也会恢复温柔的心。只要能够设身处地，心情就可以保持平静。我经常觉得，“培养土壤其实是在塑造一个人”。土壤可以生长作物，更可以疗癒人心。
　　我在仙台演讲时，对三百五十个拥有家庭菜圃的人说，他们应该培育杂草。同时，我也要求他们不要使用农药，不要干扰杂草的生长。当土壤不干净时，虫子就会出现。像我这样投入自然栽培十年之后，土壤就不会再长出杂草。当土壤环境获得改善，就会长出不影响农作物的杂草。
　　现代社会中，随着核心家庭的增加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淡薄。农民的工作乐趣无穷，现代人应该更亲近土壤，从中寻找乐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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泥土的净化作用
　　经常有人认为摸土会弄脏手，其实，泥土具有净化作用。
　　如今的河岸都是用水泥建造堤防，以前却是用泥土。泥土可以发挥自然净化作用，当地的民众也会主动清理河川。但是现在大家都认为河川是国家的，和自己没有关系；也不会修理农田的道路，因为觉得路是公共建设的一部分。缴税的时候，才会抱怨税金越来越高。
　　俗话中所说的“五风十雨（五天刮一次风，十天下一次雨）”，充分体现了日本大自然的规律。
　　西元一九六五——一九七五年间，“消费是美德”这句口号出现后，日本这种适合农业的风土发生了急剧的改变。在此之前，日本人有着理想的饮食生活，可以成为世界的典范。低脂肪的鱼、豆腐和纳豆等蛋白质来源很适合日本人的身体，然而，目前味噌、酱油、纳豆和豆腐这些传统日本食品的原料，有九成都仰赖进口，这还称得上是日本传统食品吗？如果实在供不应求，或许只能靠进口，但农业工作才是延续人类生命的“食”业。
　　如果有空地，不妨来种豆子吧！即使卖不了钱也没有关系，这是为了保护日本而种，农民则是为了保护土壤而种作物。自然栽培的结果无法立竿见影，至少需要三年的时间培育土壤。虽然必须耗费时间，但大豆有助于改善土壤，也可以当啤酒的下酒菜，可说是一举数得。
　　“活化地方经济”的口号已经喊了很多年，日本全国无论哪一个乡村，人口都越来越少。原因之一，就在于农业缺乏魅力。我在全国各地走透透时，发现有将近三、四成的农地都处于闲置的状态。同时，很多以团块世代为中心的民众都想投入农业的行列。难道不能重新规划利用全国各地闲置的农地吗？我希望他们可以投入不使用肥料、不使用农药的栽培方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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靠农业预防自然灾害
　　我曾经造访日本海沿岸的聚落，那里的超高龄化现象十分严重，最年轻的人也已经七十六岁了。那里有着层层梯田，以前的景象一定很壮观，然而由于闲置多年，造成了坍塌，引发了灾害。由此可见，农业也具有预防自然灾害的功能。
　　如今，即使农地污染了河川也不会引起太大的责难，因为可以推说农地是为了生产食物。如果从事农业的人不改变栽培方法，河川就不会变干净。其实，只要河川变干净，大海就会变干净。破坏大自然只须举手之劳。然而，一旦大自然遭到破坏，就很难恢复原状。
　　只要能够防止环境污染，应该可以减少异常气候。当河川和海洋遭到污染，细菌就会聚集在一起呼吸。于是，水温就会上升，产生低气压。每年的台风等自然灾害的规模越来越大，我认为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环境污染的影响。
　　我们经常可以听到“环境危机”“地球暖化”这些字眼，不妨观察一下周遭的河川，是否和以前所看到的河川大不相同？从事农业生产的人如果不多为环境着想，之后就会导致害人害己的结果，所以，改变必须从农业从事者身上开始。




双眼发亮的年轻人
　　随着肥料、农药和除草剂的开发，日本农业终于摆脱了繁重的体力工作。虽然当今的农业不再需要粗重的劳动，却仍然后继无人。
　　我从北海道到九州的日本各地，分享农业、饮食的重要性，呼吁大家：“谁都可以做到，让我们一起进行意识改革，建立一个让年轻人愿意返乡的农业社会。”我参加了NHK等电视台的节目后，共有四百对父子登门求教：“我儿子说愿意继承农业，但是要尝试和你一样的自然栽培。”
　　时下的年轻人，并没有那么讨厌务农。
　　我告诉他们：“如果你务农是想赚大钱，我不会教你们。如果是为了贡献社会，可以每天上门来问我。”
　　也许是因为我经历过很长一段没有收入的日子，“赚钱”这两个字离我太遥远，所以才会冒出这句话。
　　那些年轻人都双眼发亮地对我说：“我想试试。”看到他们的样子，会让我由衷地感到高兴。我曾经在青森县南地区和年轻人一起翻土，他们满腔热情，想要挑战新型态农业。原本天气预报说那天会下雨，结果却是好天气。年轻人的干劲感动了上天，连老天爷也觉得不应该在这种时候下雨。
　　他们都是农家的继承人，希望用自己的方式经营自己管理的农田（城堡）。我曾经对一位农夫说：“你把五十亩地交给你儿子，让他去挑战。”我希望能够协助这些年轻人实现梦想，培养他们的独立自主。
　　有一个年轻人，在他父亲交付的一部分土地上种了稻米和小黄瓜、番茄等蔬菜，我很担心他的情况，担心他的方法错误，就把果园交给我太太，亲自上门指导。
　　很多投入自然栽培的年轻人都说：“这种农业方式很有趣，充满了梦想。”或是“我觉得自己和老爸不一样，有一种在开拓自我道路的感觉。”由于不需要使用任何新的机器，所以不需要特别的投资，只要运用现有的东西，就可以投入新的栽培方法，这不正是自然栽培的最大优点吗？
　　年轻人并不讨厌农业，只是传统的农业无法吸引他们。年轻人不喜欢司空见惯的事物，或是已经知道答案的东西，他们追求的是能够超越自我的挑战。我相信很多人都期望追求新的目标，很庆幸他们把我的栽培方式视为目标之一。
　　为了吸引年轻人加入，需要某种程度的教育，因为他们对实例很陌生。我的栽培技术即将到达终点，我希望可以归纳整理后传授给下一个世代，我想建立一个像我一样的异端分子共同学习的场所，不需要正规的农业学校，即使是农田旁的私塾也无妨，我希望除了技术交流以外，也能帮助大家建立从事农业的正确心态，这一点更加重要。
　　弘前岩木町的人也认同我的想法，妇女会的人都高高兴兴地开始用自然栽培的方式种蔬菜，还对我说：“随时欢迎你使用公民馆。”虽然公民馆的房舍有点老旧，但有停车场和水电设备，所以和本地人一起在这里学习、交流是绰绰有余的。




连锁超市也产生兴趣
　　为了推广自然栽培，也必须做好通路工作。
　　目前，爱知县丰田市的“山信”以及东京羽村的“福岛屋”等多家超市，都对自然栽培产品产生了兴趣。“山信”位在丰田的城下町，并不仰赖汽车产业，而是靠着独特的高品质商品获得当地民众的信赖。福岛屋的董事长说，他的目标并不在于扩大自己的公司，而是希望和同业合作，宣传自然栽培的优点。
　　如果东京的周边都市也能够接受，将有助于进一步的推广。如果不是异端分子，往往无法认同我的栽培法。其实，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异端分子，未来必须制造一个人人都是异端分子的时代，我相信一定可以达成。
　　现代农业建立在使用肥料、农药的基础上，农业研究也一样。只研究肥料和农药的使用方法，土壤会发生什么现象？农业研究应该不断在进步，但是，是否也有人研究肥料和农药对农作物的影响？对细菌的影响？在针对个别项目进行研究时，是否看到了全局？
　　农夫该如何充分运用农地生存呢？目前这样的研究很缺乏。我认为主要的原因，就在于栽培法没有进步。希望日本这个国家，不会因为学问的进步而导致亡国。
　　农夫现有的知识和经验，也成为一种阻碍。有些上班族辞职投入农业，往往很快获得成功。因此，没有一些不必要的知识反而更有助于成功。我认为只要有剪刀、锯子和梯子就足够了，一旦有这种想法，就可以轻松投入农业。
　　也许，“农业”这个字眼本身出了问题。农业和稻业、森林业、渔业和酪业是密切相关的，却被列为一种独立的行业，或许正是导致现代人迷失根本的原因。农业或许可以改名为“自然生态业”，人类必须充分学习大自然的规模是多么庞大。




热情投入的韩国
　　我是苹果果农，却去韩国传授耕种农田的经验。因为，无论是农田还是果园，土壤的培育方法都是一样的。
　　我每年都会去几次韩国，当地比日本更重视饮食和农业问题，KBS电视台还曾经为我做过特别节目。韩国和日本一样，都是世界上喷洒农药量最多的国家，但是韩国的政策正在逐渐改变，致力投入减少肥料和农药的栽培方式。我觉得韩国的农业环境比日本更加理想。
　　每年都有大约六百个韩国人前来我的果园学习。无论是消费者还是生产者，都很关心饮食和农业的问题。有位基督教牧师每年会来四、五次，因为光当牧师无法维生，必须务农。韩国国民有一半是基督教徒，我相信韩国应该比日本更快普及不使用农药和肥料的农业。
　　由于在朝鲜战争中受到炸弹的影响，韩国的表层土壤十分贫瘠，有时候农田里还会挖出未爆炸的炸弹。然而，只要往下挖二到三十公分，就可以看到原本的土壤。我呼吁他们依照不同的阶段改变土壤。
　　韩国人只要看到有什么好事，就会全民总动员，全体一起投入，很容易招致失败。在还需要培育土壤的阶段，他们就急着播种。
　　韩国饲养很多猪，他们用新鲜的猪粪当肥料，由于完全没有发酵，带有一股腥臭味。用这种肥料种出来的西瓜虽然很大，却没有味道，因此栽种需要进行改良，即使果实不那么大也没关系，最重要的是增加口感。不管温室、户外农地、翻土。。。。。。凡是我知道的，统统传授给他们。我现在还没有教他们理论，还在传授实技的阶段。
　　我也去过首尔的苹果地区，由于苹果树和苹果树之间的距离太近，枝叶交错，根本分不清哪一根树枝结出的果实，而且树上也有各种昆虫结果。由于果农利用原本的桑园改种苹果核柿子，所以桑树上的虫子都冒了出来。
　　但是，韩国使用除草剂的情况并不普遍，所以到处可以看到豆科植物“窄叶野豌豆”。这种植物很不错，在农作物旁同时种窄叶野豌豆，就可以固定氮素、提供营养。窄叶豌豆，随着除草剂的普及，已经消失无踪了。
　　韩国稻田的每十公亩收成量勉强可以超过七袋，未来充满了希望。我去韩国从来不会观光，每次都是从果园到农田，再从农田到果园，然后直奔机场。韩国的基督教认为，吃遭到农药污染的食物会危害身体健康，因此自然栽培受到瞩目，对农民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。在韩国，自然栽培就像小石子丢进水中会产生涟漪一般，影响力正在不断扩大。
　　我曾经请我辅导的蔬菜菜农展示他们的“作品”，向爱知县丰田市的市民宣传“即使不使用肥料和农药，也可以种出这种蔬菜（见照片）。每一种蔬菜都令人食指大动。
　　爱知县碧南市的棚宗沙拉农园内，有几个姊妹以根茎菜为主要作物，进行自然栽培。由于那里的土质属于砂质壤土，多年前开始尝试使用农药和化学肥料的传统农业，都没有获得成果，因此，她们对这种传统栽培方式产生了疑问。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听到了我的演讲，便投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。在母亲的大力支持下，她们积极尝试，而且领悟力非常强，令我十分惊讶。
　　茨城县东海村的照沼胜一商店的老板，亲自照顾六千公亩的地瓜田。虽然并不完全是自然栽培，但他在种大麦、小麦的同时，也种了窄叶野豌豆，还种了地瓜。地瓜长在麦子的缝隙间。深入土壤深处的麦根可以吸收多余的营养，讲土壤成分调整到理想状态。
　　地瓜不需要太多养分，即使在火山灰土上也能存活，所以鹿儿岛产的地瓜很有名。
　　他在停止使用农药追求安全的同时，也致力于提升品质，延长了保存期限。由于还不是彻底的自然栽培，因此我也在那里借了一百公亩的地种地瓜。
　　以前的农民，不会在一整片农地上种单一种类的农作物，会造成轮作障碍。至少会把农田分成四块，每年更新后轮流栽培不同的农作物。我很佩服从前人的智慧。所以，我所做的事根本是“了无新意”。
　　我喜欢“温故知新”这句话。在没有肥料的德川家康时代，关东地区的稻米最理想的收成也不会超过三、四袋，当然是利用大自然进行栽培。我也没有使用任何外在的东西，目前轻而易举就可以收成九、十袋米。当然，这和稻米的品种改良也有很大的关系。
　　并不是所有新事物都是正确的，相反的，古老时代的经验往往才是真谛。虽然学问在不断进步，但有些事是经过实践所证实的。不是直接使用古老的知识，而是不妨稍加研究一下，如何运用于现代生活，这才是人类的智慧。只要所有农夫集思广益，一定可以种出更理想的农作物。我所做的事并不是百分之百正确，只是希望奠定一个基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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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叶也可以自然栽培
　　许多茶树在种植时使用了为数不少的农药，有时候甚至觉得喝茶是在喝农药的高汤。
　　鹿儿岛一家专门栽种茶的下堂园（下堂园丰董事长领军），从德国取得了欧洲十分严格的有机栽培茶认证，在有机栽培方面拥有优良的技术。下堂园关系企业之一的美绪农场有限公司，想要采用最先进的栽培方式，于是，我也有幸参与了用自然栽培栽种茶的工作。
　　下堂园丰董事长的弟弟下堂园洋先生向德国推广绿茶，二零零八年，为了视察著名的史代纳农法的“德美特（Demeter)”品牌，我们曾经一起拜访德国。我们打算用马铃薯的自然栽培和史代纳农法一较高下，但结果却让我们大失所望。虽然那里的农场很大，但当我挖洞测量温度，却发现土壤状态比我想象中更糟糕。我希望参观有机栽培认证等先进的系统，也想展示配合大豆进行自然栽培的木村马铃薯，所以，我和下堂园洋先生约定要再次造访德国。
　　埼玉县富士见野市的蔬菜专业农民关野幸生先生，用自己的蔬菜产出的种子种植无农药、无肥料蔬菜。目前市面上的种子几乎都是F1（一代交配种），这些撷取出均一性、生长速度快等优点的种子只能利用一代，所以每年都要花费一大笔钱再购买种子。目前市面上的种子有百分之九十都是F1。关野先生栽培的蔬菜种子却是像古旱时代那样，从自家种的蔬菜所采取的，他说：“我从第一次采种之后，花了大约三年的时间，让品种逐渐适应了农田，味道也越来越好。”
　　埼玉县饭能市野口种苗研究所的野口动先生，以前在“虫制作公司”工作，是手塚治虫迷，负责粉丝俱乐部杂志的编辑工作。他基于传统蔬菜逐渐消失的危机感，为了保护固定种（从古代至今，于采种的同时进行品种改良的种子）和关野先生一起合作，努力采取令人安心的种子。
　　了解越深，越觉得目前的种子是有问题的，原始种才最理想。我也建议大家使用自家采取的种子。和这些理想崇高的农民交流是一种快乐，更可以带来无限勇气。
　　年轻的熊田浩生先生，走访日本各地的自然栽培农园和销售管道，积极建立联络网，有时候也会提供农民技术上的支援。他的知识和行动力让我受益匪浅，是值得信赖的伙伴。




法国厨师设计了苹果汤
　　最令我难忘的伙伴，当然是在弘前经营全国饕客争相前往的法国餐厅“山崎餐厅”的老板，同时也是主厨的山崎隆先生。
　　当我的苹果树终于开花结果时，只有一小部分消费者愿意买我的苹果。在弘前饭店的法华俱乐部担任主厨的山崎先生上门来找我，听了我种植苹果的故事后，对我说：“木村先生，请让我用你的苹果制作料理。”山崎先生刚好从法国学习厨艺回到家乡，正在寻求只能在弘前制作的、属于自己的料理。他着眼于弘前的苹果，决定用我的苹果为主题研究菜色，所以购买了我那些大小不一、又被虫咬过的苹果。
　　他经过一番努力，研究出“木村秋则先生的自然农法苹果冷汤”，成为很受欢迎的一道菜。这道令人赞不绝口的冷汤，充分发挥了苹果天然的甘甜，山崎先生高超的厨艺巧妙衬托出苹果的美味，令我不禁感叹：那些其貌不扬的苹果，居然可以成为这么美味的佳肴。山崎先生还网罗了将投入自然栽培的农友生产的农作物，企划出“梦幻晚餐秀”，充分运用食材本身的美味，我才知道原来蔬菜可以有这么大的变化。同时，他也协助自然栽培农友拓展销路，带来一线希望。
　　位在东京白金台的法国餐厅“Chez Iguchi”的老板井口久和先生来到弘前，尝过山崎先生的冷汤后惊为天人，在菜单中增加了独创的菜色。
　　井口先生之前就购买过我的苹果，把苹果切成两半后，放在冰箱上。结果经过两年，苹果仍然没有腐烂。虽然已经变得干巴巴了，却仍然残留着苹果香味，令他惊讶不已，所以觉得是“奇迹的苹果”。这也是弘前大学的杉山教授研究我的苹果园的契机。
　　巧合的是，山崎先生和井口先生的师傅刚好是朋友。彻底追求高品质食材的一流厨师愿意挑选我的自然栽培苹果，是我最大的荣幸。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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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rt6：一切从观察开始

关键在于持续观察
　　农民最重要的工作，就是要观察大自然，而且必须长期观察。
　　北海道旭川齐藤牧场的齐藤晶先生，借助牛只开垦一片原本只有石头和山白竹的山地，把它变成了漂亮的牧场。当年，当他的开拓业遇到瓶颈，他爬到山顶的树木眺望四周，觉得“鸟和虫子总是毫无怨言、悠哉地生活，人类也应该和鸟、虫为伍，融入大自然”，于是，就想到可以运用山上的自然环境饲养牛只。这称为“蹄耕法”，是充分运用牛只、树木和牧草生态的自然酪农业。
　　“大自然不会说话，因此，人类必须磨练感性，感受大自然。”当我们聊天时，不禁为彼此的共同点感到惊讶。齐藤先生说：“木村先生，和你聊天时，我们完全了解对方想要说什么。因为我们观察的都是整体，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变化。不使用多余的技术，而是静下心来观察非常重要。高学历的人往往无法不多做点什么。如今正缺乏能够忍耐、静下心来观察的人。”
　　齐藤先生认为，在面对大自然时不能参杂感情，必须静静观察大自然的变化。有时候，负面要素会变成正面要素。即使人类简单就做出结论，大自然却可能朝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。
　　岩手县很有名的自然放牧酪农中洞正先生，是我二十多年的好朋友。当我得知中洞先生很崇拜齐藤先生时，丝毫不觉得意外。他们都让牛的粪尿经过自然风化变成堆肥，再回归草地。希望他们可以成为改变日本酪农体系的原动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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拯救逐渐沙漠化的农地
　　照片上是日本某地的沙漠化农田。我在全国各地走透透，很惊讶日本居然也有这种地方。
　　十年前，那里是一望无际的农田，总面积有六十公亩。人类过度使用肥料、农药、除草剂和土壤消毒剂，导致农田在十年后变得像是海岸的沙滩。当然，原因之一是那里原本就属于沙质壤土。但按照近代农业方法栽种，经过十年的岁月，居然变成连萝卜都长不到五公分的农田。
　　沙漠化问题也是美国农业很大的烦恼，世界各地的沙漠化问题都越来越严重，日后，日本各地也许会出现相同的问题。依赖进口食物的日本已经出现了前兆，因此，有人来向我讨教：是否能够让农地恢复原状？如何才能养回原来的农田？
　　我看到农田时吓了一大跳，没想到十年的岁月可以让它如此面目全非。即使说这是农田仍令人难以置信，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原状。
　　我试着挖土，发现地下二十——三十公分的地方还保留着原本的土壤，让我看到了一线希望，认为还有机会再生。
　　农夫也必须生活，因此，我建议他们种植可以在沙漠土壤生长、具有经济效益的落花生。落花生是一种神奇的农作物，开花后，花会钻入泥土，在土壤中长出豆荚。对于想利用大豆根瘤菌固定土壤中的氮的人来说，落花生也是理想的作物。果然不出所料，由于土壤中缺乏养分，落花生上附着了很多根粒，连根都无法弯曲了（见照片）。

　　豆类的功效极强，因此，我建议可以利用根瘤菌的功能种植蔬菜。
　　种了两年落花生后，决定改种麦子，在种麦子的同时也种大豆。麦根会不断深入地底，吸收不良物质，发挥泵浦的作用。
　　那块农田渐渐恢复了生命。今年迈入第四年，已经种出了漂亮的胡萝卜和地瓜，大家都欣喜若狂。这块农田充分证明了人类不能无视大自然的力量。



杂草的功效
　　那里的草几乎和我差不多高。杂草长得那么高，是因为拥有重要的使命。之后，这里将会成为农田（见下页照片）。应该有人会觉得难以置信。
　　杂草可以吸收土壤中过多的堆肥成分和营养，发挥重要的功能。
        如果将割下的杂草放在农田里，会再度被土壤吸收，所以必须带走。杂草可以吸收土壤中的多余物质。在土壤的味道和山上的味道相近之前，还不能栽种作物。培育土壤的不是人类，而是杂草。
        
　　长出各式各样的杂草，对土壤大有益处。就像人每天吃相同的菜也会腻一样。各种杂草和植物会在土壤中释放出荷尔蒙，大豆根会发出大豆根的味道，吸引细菌聚集分解这些成分；每种杂草会吸引各自特有的细菌。当各式各样的细菌聚集，作物就不容易生病。
　　种白菜时，有时候根部会出现瘤状物，高丽菜也一样。这是因为土壤营养不均衡，造成线虫和土壤微生物聚集所引起的疾病。各种杂草都能自由生长，才是土壤的理想状态。
　　大家不妨去山上观察看看，杉树下方绝对不会长草。在杉林下方种农作物时，作物的品质会很差。但在竹林或是落叶杂木林下方，各种农作物都能长的很好。杉树和松树都不适合草类生长。
　　小麦根有八十公分，黑麦的根有一百六十公分，可以深耕土壤。稻科杂草的根则通常为六十公分左右。
　　如果把杂草拔光，泥土就会变硬。百草丛生的状态可以养土。长满杂草的苹果园，酷暑时温度也不到二十四度，土壤饱含湿气。杂草的力量不容忽视，不妨在不会造成影响的地方，让杂草恣意生长吧！
　　只要观察豆科的根瘤菌，就可以了解土壤的情况。种大豆时如果完全没有根瘤菌，就代表土壤中养分充足。如果超过三十颗根瘤菌，代表第二年要继续种大豆。如果少于十颗，就不需要继续种。根瘤菌是充分呈现出泥土状态的“晴雨计”。
　　第一次种大豆时，会有满满的根瘤菌，但种了两、三年后，就会逐渐减少。由于不需要它们发挥功能，所以呈现休息的状态。土壤中的绝对值是一，不会高于一，也不会少于一。
　　我的栽培方法充分利用大豆的根瘤菌功能，这些颗粒状的菌体吸收了空气中无穷无尽的养分。
　　大自然的均衡超乎人类的想像，所以，山的生命长达好几千年。那些百年老树往往因为“不假人手”，所以才会“长命百岁”。一旦添加肥料，也许几年就枯死了。
　　我去参观某个自然农法团体的农场时，发现它们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。看到他们种的茄子，我忍不住惊讶万分。茄子的原产地是东南亚，土壤必须保持高温，但他们采取的方式却完全相反。
　　指导人员原本要求农民将稻草和枯草铺在地上，但他们用去年的新稻草取代枯草，而且铺了厚厚的一层。这会导致土壤温度下降，影响细菌的活动能力。
　　我一再呼吁，要充分观察大自然。只要仔细观察大自然，就会发现枯叶和枯枝之间一定会有缝隙，绝对不会铺得很厚实。
　　有缝隙，空气才能进入，有助于土壤中细菌的活动。虽然需要某种程度的保温，但铺得太厚，反而会造成不良影响。
　　多关切大自然，观察地上的枯枝铺得厚不厚？目前的农业，一旦种萝卜就整片都种萝卜。为了避免连作，下一次则全部换成菠菜或是其他农作物。大自然根本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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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然泥土几乎不含氮、磷酸和钾
　　山上的泥土中几乎不含氮、磷酸、钾等成分，但草木都长得很茂盛。
　　看到这种现象，不禁让人怀疑科学常识是否有错误？是不是只要土壤能让植物根部恣意生长、土壤中有充分的氧就足够了？
　　孟宗竹落叶下的土壤最肥沃，据说根瘤菌至少可以存活十一年。只要充分利用根瘤菌，根本不需要其他的肥料。只要人类不搞破坏，土壤菌和细菌就可以协助植物生长。
　　自然的山林中不会有人翻土。在山上要找到蚯蚓并不容易，但人工的农田却可以找到不少蚯蚓。蚯蚓是为了消化一些未分解的有机物质而存在，山上之所以看不到蚯蚓，是因为山上很少未分解的有机物质。
　　把枯掉的植物放在泥土上，会带来什么变化？虫子会消失。请各位务必尝试看看。把刚摘下的青草放在蔬菜根旁，两天之后就会爬满蚜虫。拿走青草，改用枯草放在蔬菜根旁，那些虫子就消失无踪了。所以，要把杂草干燥后放在农作物旁边，这样可以驱虫。
　　秋天去山上或公园时，到处可以看到落叶。两年前的落叶盖在三年前的落叶上，今天的落叶盖在最下面，这是大自然的状态。
　　随着农机具的发达，农民可以深耕泥土，但也因此让原本土壤中的甘蓝夜蛾离开土壤活动。
　　原本靠吃食物残根为生的虫，开始吃地面上的食物。地面上有很多食物来源，生活环境也更舒适，于是所有地区的甘蓝夜蛾都暴增，但在山上几乎看不到甘蓝夜蛾的影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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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类破坏了泥土的生态系统
　　有句话说“土壤是靠土壤以上的部分形成的”，人类追求生产的结果，导致土壤失去平衡，吸引害虫入侵，却不追究自己破坏生态的罪过。人类原本应该守护土壤的生态系统，却轻而易举地使用机械，试图改变土壤的构造。耕耘方法不当，很可能完全影响土壤的生态系统，这难道不是违反大自然规律的行为吗？
　　使用大量肥料、农药的农田里的蒲公英很矮小，爬满蚜虫。为什么会有蚜虫？
　　我果园里的蒲公英茎大约长五、六十公分，花也很大，却找不到虫子。即使我不使用任何农药，也不会长虫。路边的蒲公英，比肥料、农药充足的蒲公英更高、更大。
　　请教各位一个问题：农民施了十公斤的氮肥，请问作物吸收了几公斤的氮？
　　应该没有人认为十公斤统统会被作物吸收吧？也没有人会猜是五公斤。也许大家难以想像，十公斤的氮肥中，有一半会变成气体，成为污染空气的原因之一。
　　剩下的五公斤，有一半被土壤吸收。土壤中的植物残留根部等等，含有大量未分解的有机物，需要氮来帮助发酵。所以，作物和杂草相互争夺剩下的二.五公斤。杂草稍占优势，作物只能吸收大约一公斤左右。
　　农田或果园使用的肥料中，农作物只利用了大约一成左右，可见不需要肥料也可以生长。所以，我一直提倡“无中生有”。
　　只要稍微下一点工夫，豆科作物可以制造出一公斤左右的氮。而且，有效氮易溶于水，下雨时会随着雨水一起渗入土壤。
　　教科书上写“氮、磷酸和钾是作物生长的三大要素”，果真如此吗？磷酸、钾到底发挥了什么作用？真的需要吗？关于作物生长，还有很多不解之谜，唯一确定的是，氮是不可或缺的营养。
　　据我推测，土壤中有很多养分是作物无法利用的无效养分，是否能够让这些养分发挥作用是关键。土壤微生物群和作物、杂草、空气以及土壤的关系十分重要。
　　植物只有在想吸收养分时（必要时），才会吸收必要量的养分，不需要过剩的量。
　　人们通常使用的肥料中，有一半都变成了气体，因此即使施了肥，作物也无法立刻呈现出良好的结果；于是，人类就会用追肥的方式补强。一旦使用化学肥料，微生物就会消失，因此土壤越来越无法储存养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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细菌体内的氮是邻居果园的两倍
　　弘前大学农学生命科学系的杉山修一教授，调查了细菌的体内氮量，在比较使用肥料的隔壁果园和我完全没有施肥的果园后，发现我果园中的细菌体内氮是隔壁的一倍，苹果树叶表面和土壤中的微生物，也比其他果园多好几倍。据说，我的果园和白神山地区的原生林十分接近。
　　由于细菌含有体内氮，可以在必要时供应作物。细菌会在某种情况下释放氮，作物会在土壤中拼命长根须，迅速吸收细菌释放的氮进入体内。
　　由于土壤中存在多种细菌，作物可以充分利用这些未使用的养分。然而，一旦杀死微生物，就必须继续施肥。我们必须察觉这项矛盾。
　　植物和微生物很可能有助于将土壤中无效的磷变成有效的磷酸盐。研究发现，菊科植物发挥了触媒的作用，可以将土壤中的无效磷变成有效磷。
　　聚集在艾草等杂草根部的菌根菌不够活跃，就无法充分吸收磷。各种不同种类的杂草、适合土壤环境而自行生长的杂草，往往可以高效率地丰富土壤环境。
　　曾经有人问我，山葵对危害松树的害虫是否有效？于是，我前往某县的林业实验场。由于我太早到了，于是上午先去图书馆看书，发现有一本书上写了类似的内容。那位写书的研究人员已经过世了，但我认为很值得实际验证看看。虽然前人已经研究出相关的成果，却没有传承下来，遭到了埋没。
　　虽然研究月球和宇宙也很好，但是目前对农业的研究太稀少了。既然学问在进步，科学家应该更致力研究生产粮食的土壤这个微观世界。
　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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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豆的力量实在令人赞不绝口。
　　大豆的生命力顽强，即使被农机具碾过，很快就会从侧面的叶子抽芽。再度碾过后，还会再长出来。侧长的大豆着花度很高，不会折断，会持续侧向发展。所以，我们可以放心地走在大豆上，不用担心伤害到它。
　　有一次，一个茨城县人上门来找我。他因为失业打算务农。我对他说：“你去河岸的堤防边，那里应该有自生的窄叶野豌豆，你就偷偷地在那里播下萝卜的种子。记得在播种的地方做记号，否则你可能会找不到。”
　　不久之后，他来找我，据说已经长出五根将近一公尺的萝卜，他带了三根给我。那几根萝卜顽强没有被虫咬，口感很好。只要有肥沃的土壤和活性化的微生物存在，就可以有这么惊人的收获。不使用化学肥料，土壤反而更富有分解力，这正是“无中生有”的魅力，请各位抛弃对肥料的迷信。
　　请各位也试试我教肯亚人的种大豆方法：每间隔二、三十公分种一颗大豆，轻轻挖一条沟，种子不能埋入超过手指第一个关节的深度，如果埋得太深，生命力就会变弱，会被甘蓝夜蛾和蛀茎虫吃掉。然后，用手或是脚把泥土覆盖上去。大自然产生的氮最棒了。为了避免大豆被鸽子吃掉，可以铺上枯草，鸽子就不会靠近。唯一要注意的是，黑豆行不通，一定要种大豆。